清初期新疆的准部、回部

乾隆24年改西域为新疆，并绘制《新疆全图》

在明朝和清初，新疆以天山为界，北部是蒙古准噶尔部，称为“准部”，天山以南则是信奉伊斯兰教的维吾尔族的地方，通常称为“回部”。

那个时候，原来游牧在天山以北的蒙古准噶尔部势力强大，他们以伊犁为中心，兼并了杜尔伯特、和硕特、辉特三部，势力达及天山南路，到处攻城略地。

为了削弱南疆和卓的势力，加强对南疆的控制，当时的准噶尔部的首领策妄阿拉布坦下令南疆诸系和卓均要将自己的一个儿子送往伊犁作为人质。

和卓这个词，是波斯语，在一些汉文文献里面也被翻译成“霍卓”，“霍加”，原来的意思是“圣裔”，后来泛指在我国新疆地区及中亚一些自称是穆罕默德后裔的伊斯兰教首领。

在明清时期，西域伊斯兰教中有两个相互敌对的派别，一个叫黑山派，一个叫白山派。其实这两个派别都是和卓家族的，只是因为政治上的斗争而导致的分裂。

在明朝中期的时候，黑山派和卓率先来到天山南路传教，后来，白山派的也进入天山南路传教。

对于势力最大的白山派首领和卓玛罕木特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黑山派首领和卓丹尼尔，策妄阿拉布坦则干脆要求全部擒押到伊犁囚禁起来。

与此同时，许多白山派和黑山派的维吾尔信众，也被随同和卓们一道强迫迁往伊犁为准噶尔贵族们种地、服役。而其中白山派首领和卓玛罕木特的两个儿子就是后来被称为大小和卓的波罗尼都和霍集占兄弟。

在康乾时期，清廷一直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治理蒙古和巩固北部边疆。因此从康熙二十九年到乾隆二十三年的七十年间，大小战役打了几十场，平定了准噶尔，自此，新疆才正式归入了大清的直接统治之下，大小和卓得以逃脱，而后相继投奔清军。

清军让波罗尼都回天山南路招降回部，让霍集占留在伊犁管理回人。波罗尼都在清廷的帮助下，很快就整合了白山派的人马，控制了天山南路的大部分地区。

清军见准噶尔部已灭，遂决定将大军撤回内地，只是在天山北路保留了很少一部分兵力。

结果乾隆二十年的时候，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的外孙阿睦尔撒纳又发动叛乱，起兵攻打了清兵驻军薄弱的伊犁，导致了清军全军覆没，清定北将军班第自杀殉国。刚才所提到的白山派的和卓霍集占则在乱军中率领部属逃脱，前往天山南路和他哥哥会合。

波罗尼都一听弟弟说准噶尔部打下了伊犁，当即就把清廷派来帮他收复天山南路的侍卫托伦泰给扣留了。

大小和卓密谋反清

次年二月的时候，乾隆再度用兵，清军收复伊犁，霍集占慌了，赶紧又把托伦泰送去伊犁，后来又以投诚的名义到清军大营打探消息，并纠集了白山派的一些权贵密谋反清。

波罗尼都一开始还是很犹豫，说，我家几代人都被准噶尔部拘禁，幸得天朝帮忙才释放回来得以统领各部，这个恩情如何能忘？

霍集占估计心里想的是，你现在已经是首领了，那当人质的事情估计又得我来。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

于是他说，如果听朝廷处分下来，就像准噶尔部一样，必然要召我兄弟二人之一到京城去做人质，我们的祖先都一直这么受制于人，今天幸好准部被灭，不如我们这个时候自立称国，才能不永远成为别人的奴仆，现在朝廷刚刚平定准部，清军一时不会来，就算清军来了，我们凭险据守，清军拿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兄弟两人下定了决心，走上了反叛之路。霍集占更是自封“巴图尔汗”，又趁乱占领了库车，拜城以南，塔里木盆地西部的大部分地区。

当得知波罗尼都和霍集占两兄弟反叛的消息，乾隆从一脸懵逼到出离愤怒，但是准噶尔部的事情还没搞定，又腾不出来来处理这两兄弟，只得暂时搁置。

谁想事情也巧，第二年也就是乾隆二十二年六月的时候，准噶尔部的阿睦尔撒纳因为和盟友反目成仇，于是逃到了俄罗斯，结果病死在了俄罗斯。

库车之战

乾隆终于腾出手来要收拾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大小和卓了，于是在乾隆二十三年的正月，乾隆就开始了宣传战，痛陈霍集占的各种罪状，你杀害使臣，妄称为汗，如果不把你给办了，你是真不知马王爷是三只眼。

次月，乾隆封雅尔哈善为靖逆将军，带索伦兵、吉林察哈尔兵、绿旗兵、新归附的厄鲁特兵（厄鲁特蒙古是中国清代时期对西部蒙古的称呼，也就是明代的瓦剌）、回兵合计约 8000 人前往平叛，又命令当时正在天山北路清缴准噶尔残部的定边将军兆惠，完成清剿任务后随即南下，汇同雅尔哈善平定大小和卓叛乱。

五月初，雅尔哈善率军抵达库车，正式打响了平定大小和卓叛乱之役。当时守城的是霍集占的亲信阿不都克勒木。雅尔哈善招降未果，遂下令攻城，叛军死守，攻城不利，雅尔哈善决定改为围困。

大小和卓得知清军攻打库车后，2 人议定由波罗尼都留守喀什噶尔，霍集占整合各城兵马前往库车增援。六月中旬，清军哨探在库车城东戈壁边缘发现一股约 2000 余人的和卓援军。次日，雅尔哈善命顺德讷、爱隆阿等率清军2400 人出击，一举将该敌全歼。十六日黎明，霍集占亲自率领援兵约 5000人抵达库车城西面。

清军分路冲击。库车守军见援兵到达，也从西门冲出数百人夹击清军。交战之后，和卓军被清军击溃，分三路败逃。清军共歼和卓军1600 余人，并缴获霍集占的大纛（帅旗）。

战后，清军审问俘虏，得知霍集占左肩中箭但未透衣服，已不知去向。然而清军不知道的是，霍集占已带着 800 残军进入库车城中。

六月十八日清晨，库车城门洞开，霍集占亲自率军从 4 个方向分路冲击清军营垒。清军组织反击。和卓军阵亡 200 余人后退入城内，之后坚守不出。

库车伯克（首领）鄂对

随军的原库车伯克（首领）鄂对熟知附近地形，认为和卓军粮缺兵少，极有可能弃城逃跑，向雅尔哈善建议在城外道口设伏。但雅尔哈善认为鄂对是新降之人，不足取信，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六月二十三日傍晚，又有一名索伦老兵向雅尔哈善报告，称听到城中骆驼嘶鸣，“似负重远行之声”。

库车清代城墙遗址

雅尔哈善却不以为意。当晚，霍集占利用夜幕掩护，率领 400 兵众冲出库车西门。把守西门的副都统顺德发觉后，以天黑怕中计为由不敢追击，直到天亮后才派 100 人追赶。

库车清代城墙遗址

然而，霍集占早已渡鄂根河奔阿克苏而去。到了第 3 天，清军才从俘虏口中得知霍集占当时就在城中之事。霍集占逃走后，和卓军继续坚守库车。雅尔哈善深恐乾隆追究疏脱霍集占之罪，急于立功自赎，命令清军日夜挖地道攻城。

但由于组织不严密，地道位置暴露，被和卓军摸进地道放起火来，10 名掘土士兵被活活烧死。约半月之后，守军弹尽粮绝。

八月初五日夜间，库车当地风雨大作，阿卜都克勒木率领四五十骑从库车北门冲出。清军疏于防范，继放走了霍集占之后，又让阿卜都克勒木成功逃脱。

次日，库车残余守军开城投降。清军围攻库车之际，赛里木、沙雅尔两地爆发了反对霍集占的起义，向清军投降。

霍集占从库车逃走后，原本想进入阿克苏，但被当地居民拒之城外，只得转奔乌什。八月二十一日，阿克苏头领开城迎清军入城。

兆惠临危受命

兆惠

乾隆收到关于霍集占逃走的奏报后，深感“可惜可恨”，立即下旨将雅尔哈善、哈宁阿革职。同时，命兆惠火速赶赴回部，代替雅尔哈善全权负责平叛事宜。

八月二十五日，兆惠率亲兵四五百人抵达阿克苏，入城后即遵旨收缴了雅尔哈善的将军印信，将其押解后方，并将对放走霍集占负有直接责任的顺德讷就地正法。随后，兆惠亲自领兵向乌什方向追去。

清末的新疆巴楚

乾隆二十三年九月，兆惠在未等到后援的情况下，率领 4000 人马经巴尔楚克（今巴楚）南下，经过 1500 余里的长途跋涉，于十月初五抵达叶尔羌城下。

新疆叶城

叶尔羌城周长 10 余里，城门就有 12 处之多，是有名的回部大城。霍集占为了负隅顽抗，大搞“坚壁清野”政策，四处散布清军要杀尽回人等谣言，裹胁周边百姓迁入叶尔羌城中。偌大的叶尔羌地区鸡犬不闻、一片萧索。

兆惠见状，感到自己所带兵少，难以围城，于是一面请求朝廷增派兵马，一面派兵佯装攻城，以诱和卓军出城决战。

十月初六，清军分七路攻城。和卓军骑兵出北门接战，一度将以勇悍著称的索伦兵击溃，但却被健锐营击败，之后退回城中。此战双方各有损伤。

清军因人少，不敢过于接近城垣。而和卓军却害怕中诱敌之计，不敢离城太远。

当日收兵之后，清军分兵 800 人，由爱隆阿带领北上，负责防范喀什噶尔方向之敌并接应后援。兆惠率主力前往黑水河畔结营驻扎，一方面等候援军，另一方面期待大小和卓兄弟反目。

黑水营之围

在获悉清军冒进叶尔羌后，大和卓波罗尼都也亲自带着 5000 人马前往叶尔羌支援。黑水营系临时筑成，垒低壕浅，无法有效抵挡骑兵冲击。但清军临危不乱，依托临时工事和营中林木顽强御敌，一次接一次地打退了和卓军的进攻。

波罗尼都率军援军抵达后，大小和卓合兵一处，轮番猛攻黑水营。清军因马力不足，突围不成，只得选择固守。和卓军久攻不克，也在附近扎下营寨，将清军围住，期待清军弹尽粮绝，不攻自破。

清军孤军深入 1 个多月，粮食难以为继。却不料这时在营地内挖得回人仓促搬离时掩藏的粮食 160 窖 ，暂时缓解了缺粮问题。

然而弹药仍十分短缺。黑水营中树木茂密，和卓兵用鸟枪射击，铅弹都射进了树的枝叶之间，战斗结束后，清军就去砍树，每砍一颗树，竟可得铅弹数升。由此，清军的弹药也得到了补充。

和卓军于是又改水攻，引上游河水灌入清军营中，但却被清军顺势通过战壕导入下游，这反而方便了清军取水。

柯尔克孜族驯鹰人

这时，因为波罗尼都率援兵离开喀什噶尔之后，西面的布鲁特人（清代对柯尔克孜族的称谓）见喀什噶尔城中兵力空虚，趁机袭击了英噶萨尔（新疆英吉沙县）。英噶萨尔位于喀什噶尔与叶尔羌之间，如果该地被夺，大小和卓的退路将被切断。

巧合的是，黑水营清军几乎在同时主动出击，一举焚毁了两处和卓军营。大小和卓见此情形，一致认定清军已与布鲁特人联合，己方难以取胜，于是写下文书用箭射入清军营中，请求议和。

兆惠

兆惠收到大小和卓的议和请求后，坚持要大小和卓二人去北京面见大清皇帝，否则绝不接受。大小和卓不敢进京，但仍不死心，又提出“愿送口粮，撤围相见”。此时黑水营清军粮食早已耗尽，到了“军士煮鞍革以全其生”的地步，但兆惠仍然没有妥协。

到了乾隆二十四年的正月，富德、阿里衮所率领的清军援军终于赶到，并在呼尔满之战中击溃叛军，解了黑水营之围。6 月，清军兵分两路直取叶尔羌和喀什噶尔，大小和卓闻风后大肆抢劫当地百姓的财物,带领同党数千人逃往巴达克山。

清军乘胜追捕,分别在霍斯库鲁克之战和伊西洱库尔淖尔之战中大败大小和卓，许多被他们裹挟的维吾尔人投奔清军，逃入巴达克山的大小和卓及其随从最后只有三四百人。

巴达克山大小和卓之死

大小和卓逃入巴达克山后。富德、阿里衮分兵两路，进入巴达克山境内追击，而后派人前往巴达克山都城牌租阿巴特，与巴达克山掌权的素勒坦沙会面，要求帮助清军捉拿大小和卓。

起初，素勒坦沙一方面见清军势大，不敢违拗；另一方面又顾念波罗尼都、霍集占的和卓身份，不愿意擒拿 2 人。

然而，霍集占却在牌租阿巴特附近劫掠村庄，胡作非为，甚至要“谋袭巴达克山之国”。素勒坦沙一怒之下出兵将霍集占兄弟 2 人捉住关押。

瓜尔佳·富德

不久，素勒坦沙派人告知清军，称已将大小和卓处死。富德要求素勒坦沙将 2 人尸首交给清军。素勒坦沙请清军派人查验尸首。清军查验后，确认一尸确系霍集占。又经多方调查，确认波罗尼都已身死，其尸被仆人盗走。

凯宴成功诸将士 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

十月初二，富德率兵返回叶尔羌。乾隆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乾隆皇帝以平定回部宣谕中外，赏赐有功之臣，后来又下令在叶尔羌城内和伊西洱库尔淖尔湖畔立碑勒石，记录平定回部之功。

后记

维护统一，反对分裂，平定叛乱，历来是中华民族的共同心愿，也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清朝平定准噶尔之后，广大天山南路回众刚刚摆脱准噶尔人的压迫，迫切希望统一、希望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大小和卓拥兵自立、发动叛乱，违背了当地各族人民的根本利益和诉求，得不到人民的支持，是逆流而动，不得人心，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走向失败。

和卓家族的势力进入新疆之后，同样也利用其特殊的身份影响和分化南疆各族人民，为了其宗教上层的利益而将南疆地区引入长期的动乱之中，给南疆各族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他们在本质上就从来不是建设者而是破坏者。